周一的早晨，静书一个人去了婚纱店。店主仍旧热情地接待她，带她到更衣室去试穿修改过的婚纱。

象牙色的蕾丝和绸缎妥帖地包覆着她的柔美，华丽的拖尾像美丽的白莲绽放开来。静书站在大大的穿衣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她轻轻地旋身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，这套婚纱都太美了，非常非常地适合她。

“贺小姐，不如我帮你绾一个新娘的发型，让你看看整体的效果，也好考虑下搭配什么样的首饰！”

店主热心地提议。她曾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，简单的造型难不倒她。

也好啊，让她穿着属于自己的婚纱想象一下婚礼当天的美丽。

再站在镜子跟前的时候，静书已经绾起长发，露出白天鹅一般美丽的颈和肩。

“真的很漂亮！”店主站在一旁由衷地赞美道，“脖子上可以选择传统的钻石项链，也可以配彩色的珐琅项链！你可以跟你先生商量一下，看看他比较喜欢哪一种！”

不用了，静书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笑，他看不到她穿上这套婚纱的模样了。

她摸摸自己苍白的脸颊，几乎已经不记得脸色红润的时候是什么模样。她病了多久，还要病多久，都不知道。

“如果没有其他需要修改的地方，我帮你把它包起来！”

“不需要修改了，可是，能不能让我多穿一会儿，一个人感受一下！”静书望着这个和自己妈妈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人，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。

“当然可以，那我先去忙，你有任何需要叫我一声就可以！”店主善解人意地走开，留下静书一个人。

她坐在椅子上好久，都舍不得脱下这套美丽的嫁衣。

静书拿出手机，拍下镜子中的图像，她答应过程锐云会拍穿着这套婚纱的样子给他看的。可最终他也只能看到这样的一个虚像倒影了。

在更衣室里，她小心翼翼地脱下婚纱挂在一旁的架子上，回头看到几乎全然赤裸的自己，苍白荏弱。

她好像还从没这么仔细地看过自己，手抚过锁骨来到浑圆的胸房，这里是孕育生命的源泉，如果生下宝宝，她就会用哺育他长大，可是她是不是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？

她的手覆盖在小腹上，这里以前总是痛，痛到她晕倒，痛得程锐云又心疼又内疚，现在才发现其实不关他的事，是她自己的身体不争气，里面有一个肿瘤在分食她身体的养分，甚至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。

医生说，就算肿瘤是良性，剥除后也可能不易怀孕；如果是恶性，那极有可能要切除整个子宫来防止癌细胞的再生和转移。

也许很快，她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。她一定要记住镜中那个完完整整、漂漂亮亮的静书。

程锐云也夸她美，总是坏心地在她身上点火，告诉她这里他喜欢，那里他也喜欢。

那么，请你也一定要记住我最美时候的模样。

静书穿上衣服，小心地捧着分量不轻的婚纱，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华美的蕾丝和珍珠，直到看见漾开的水渍，她才发现自己流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