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节

阮清秋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喘如牛的声音,不经常劳动的身体明明吃不消还这么赶,赌博就让人这么迫不及待,这么兴奋吗?

眼看人转进菊花巷,她停在巷口侧耳听了一会儿才重新跟上,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巷子深处,并响起几声猫叫后,阮清秋探头看去。

朦胧的月色下,阮小壮藏在墙角阴影里,对面的小木门开了一条缝,一只女人的手伸在外面,在门上叩了三下。

阮清秋看得头皮一麻,山村老尸和扶桑嫂之类的恐怖电影在脑海交替浮现,大晚上的这暗号太渗人,吓死宝宝了!

赌个博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,她翻着白眼在心里不住吐槽时,阮小壮换了种叫声,咕咕咕咕。

看到这儿,阮清秋都给逗乐了,嘴角的笑没来得及扬起,接下来一幕又给她整懵了——木门里走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,与黑暗的阮小壮抱作一团,做友好交流口水的活动。

别问这么黑阮清秋是怎么知道的,只怪周围太静距离太近声音太大,两人以恨不得生吞对方的架势,保持这样胶在一起的别扭姿势,挪到了房里。

阮清秋无言地捂着耳朵望天,在这个男女关系保守的年代,渣爹居然出轨,她以为自己是来查找地下赌博窝点,然后做一个正义的小天使,给它举报了。

没想到啊没想到,她揉揉脑袋,并不想把事情捅出去,这个年代对乱搞男女关系管的严,惩罚也是可轻可重,轻则农场劳改几个月,重则判刑十几年甚至死刑。

那女人的私德与自己无关,阮清秋不做评判,她不想因个人恩怨波及到旁人,有些头疼得想了半晌,决定看情况再等等。

这附近似乎有座空置的小院子,里面有二层木楼,听说主人家去了县城上班,便久无人居住。

阮清秋翻进院子,点了火柴上二楼,搬来摇摇椅躺下,视线正好能覆盖女人的小院。她眼皮半阖,并不入睡,而是想有什么机会找份镇上的工作,到时候联系房主,看可不可以租下暂住。

期间,女人出来换了几次水,阮清秋无语地撇撇嘴,野花就比家花香?不见得,家花在别的男人那,也是香饽饽。

说到底,家花野花不重要,重要的是——那花得是别人家的,啧。

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一通,天也微微发亮时,对面的门开了,阮小壮亲了亲女人脸颊,抽出一张大团结给对方,然后哈欠连天地猫着腰出了院子。

阮清秋也有些困顿,依旧悄悄尾随,阮小壮先在巷口买了新鲜出炉的烙饼,又走过大街,穿过小巷。

渣爹秘密有点多啊……

要不是她经常来镇上,对这里的大街小巷已经比较熟悉,能被他给绕晕,跟丢不说,可能还会走迷路。

七弯八拐后,他停在了一处破旧的大宅前,顿了顿走到侧门。照样一套怪的接头暗号后,门被人从里打开,上下一瞄阮小壮,又警惕地看向外面,这才领人进了屋。

过了好久,阮清秋从转角处出来,一看宅子发现居然是一座三进四合院。高大厚重的雕花木门没人维护,掉漆氧化得厉害,上面一把铁将军把守不说,还贴了陈旧的封条。

标准大户人家的住宅,恐怕是运动最厉害那几年被抄家封宅了,阮清秋有心想深入探查,奈何天光逐渐大亮,不敢多做停留,以免被人发现,打草惊蛇。

她决定先回去,天黑后再来夜探此处。

阮清秋没回家,直接去了牛棚,朱丽娟的出现够他们忙活一段时间的,反正没人有闲工夫在意她的去向。

和老爷子打过招呼,便一头倒在后院的草垛上,闻着幽幽的药香和稻草香沉沉睡去。

再次醒来,阮清秋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,细看好像是顾青林的,她愣了会儿又低声笑了,真是个很温柔贴心的少年。

随手把外套挂在药架上,阮清秋准备回去吃午饭。

“秋秋醒了,你过来。”老爷子往墩子上一坐,问她:“你昨天和我说的事,你怎么想的?”

“我想离开阮家,自己立户单过。”阮清秋直言不讳,她知道自己的话在这个时代未免离经叛道,毕竟父母尚在,又未婚配。

果然老爷眉头一皱,沉默许久才道:“你一个女孩子自己过,太难!”

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劝她,“尚不至如此,阿爷有个建议,你要是觉得不行,就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可好?”

阮清秋点头,作出认真倾听的样子,“您说。”

“今儿,林子他奶来了,看到你这丫头在睡觉,和我说了你和林子的事。”

他顿了顿,细细看了小弟子的神色,见她不气不恼便又说:“我知道你反对这种盲婚哑嫁,罗妹子和林子都是好相处的人,刚才阿爷擅自做主与林子他奶商量了你们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