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节

屋里烧得暖融融的,高低错落的烛光也烂烂融融的,夜雪不知落了几重,窗户外面被月色与雪色照得亮堂堂的一片,白鹤的薄绢屏风前正咕嘟嘟地煨着醒酒汤。

外面雪大,躲在屋里,颇有点儿躲进小楼成一统,哪管春夏与秋冬的悠闲。

伴随着“咯吱咯吱”的踩雪声响起,少年被侍婢领着进了屋。

拂拂听到动静,立刻从帐子里探出一个头来。

“诶你回来了?”

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眸子暖融融的,笑了一下,飞地就从床上踩了下来。

“我给你煮了醒酒汤。”

套上鞋,从善如流地从侍婢手上接过了牧临川,拂拂诧异道:“呀,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。”

少年乌发散落,白得像雪的皮肤,摸上去也像雪,拂拂一伸手,就被冻得一个哆嗦,轻轻地嘶了一声。

倒是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明显是喝多了的模样。

他刚从外面进来,眼睫上落了点儿薄雪,被屋里的暖意一蒸,立时就化了,挂在纤长的睫毛上,像是露珠。

拂拂怔愣了一下,又飞地伸手去摸他的腿。

少年面色“刷”地又白了一层,疼地冷汗都冒了出来,却抿着唇一声不吭,眸光冷冷淡淡。

看都成这样了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拂拂又心疼又气急败坏地质问,“你喝这么多酒,又吹这么长时间的风,你腿不想要了吗?”

“好了伤疤忘了疼。”

顿了顿,倒是没再说什么了。

还能说什么?

拂拂看了眼明显已经喝迷糊了的牧临川,忍不住咋舌。

他眼神看着格外冷不出什么硬话。

扶着牧临川到床上安顿了下来,端起早已煨好的醒酒汤。

碗沿烫得她浑身哆嗦,斯哈斯哈地忙吹了两口,给他灌了进去。

人在屋檐下,所谓的重骑兵又不知道在哪儿,除了哄着孙循能干什么?

而牧临川也是这么身体力行地去做的,为了替她出气杀了韩媪,又强撑着喝了这么多酒,扯着笑奉迎孙循,收拾局面上这些烂摊子。

牧临川他软得就像是一滩烂泥,好不容易搬到床上,伺候好了,便闭着眼失去了意识。

等到半夜的时候,陆拂拂是被轻微的闷哼声吵醒的。

睁开眼,揉了揉眼睛,错愕地发现,她竟然是趴在床边睡着了。

想到床上那位祖宗,赶紧端着烛台俯身去探牧临川的状况。

牧临川眉头拢得紧紧的,面色狰狞,被烛火一照,尤为可怖吓人。

拂拂伸手掠了掠他汗湿了的乌发,忽而听到了少年低沉的嗓音,听上去倒是神智很清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