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节

“郎君此事做得甚妙。”

孙循此人刚愎自用,闻言也有几分得意,捋着胡须大笑道,“琼芳长大了。”

徐延莞尔不语。

牧行简入主上京,天下诸侯看在眼里,俱都眼红,嫉妒得不行,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坐上这位子的。

趁着新朝初立,根基未稳之际,四方诸侯纷纷揭竿而起,宣布与新朝决裂。势要搅乱这滩混水,逐鹿原,从分一杯羹。

此时毕竟不同于后世,后人很难理解时人对正统的执念。

哪怕牧临川是个朝野皆知的暴君,也是正统,正儿八经的先皇嫡子,大雍王朝天子,实乃天命所归。

牧行简得位不正,对自己族弟痛下杀手,惹人非议,可他姓牧。他孙循为外姓,若想与之共争天下,先天就矮了他一头。

如今有了牧临川这面大旗,将来征战讨伐四方,师出有名,孙循怎么能不大喜。

和大多数人一样,对于牧临川本人,孙循倒不曾放在眼里记挂在心上,也不怕引狼入室,养虎为患。

双腿已断,都成了个废人了,还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。

牧临川要借他的势,寻求他庇佑,他借他的名。

一举两得,这样正好。

更何况,听闻这小暴君手底下还有一支精锐的骑兵,遮遮掩掩,未曾现于人前。

若是能将之收编为己用……

想到这儿,孙循面上的笑意更真切热络了几分,亲自上前,低声询问道:“不知陛下何日来并州的?怎也不知会一声?”

下一秒,拂拂就看着牧临川当场给她表演了个什么叫川剧变脸。

少年一改方才阴沉之色,笑吟吟道:“实不相瞒,孤月余前已至并州,也曾亲至府上,欲拜见明公。”

孙循面露讶然之色:“哦?那为何——”

牧临川唇瓣微翘,阴阳怪气道:“自然是贵府门房尽忠职守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原来如此,无妨。”孙循摆手大笑道,“我这便叫人把他们带过来。”

未多时,孙循左右随从已将刺史府上那几个门房都带至门前来了,指着瑟瑟发抖的一串家仆从容而笑道,“陛下,你看看,是哪个恶奴不长眼睛,冒犯于你?”

牧临川倒也不推辞,像模像样地转了转眼睛,定定地落在其一个尤为惊惧的家仆身上。

“是他。”

孙循嘴角一抽,暗道,这混小子果真歹毒。面上却笑着道:“来人,将这恶仆带出来!”

门房两眼翻白,两股战战,哀声叫着饶命,吓得几乎昏死过去。

孙循眼睛眨也未眨,高声呼喊道:“杀了!”

如此两声,言罢,揪着那门房的衣领,一剑斩杀于门前。这才提着血糊糊的人头,转头望向了牧临川,眸光微动,如狼似虎。

“陛下,如此,可彰显臣之诚意?”

几个女眷俱都微微变了脸色。

孙英不动声色地瞥了陆拂拂一眼,却见这位少女王后,脊背挺直,眼神晶亮,微微笑着,眼睫眨也不眨一下。孙英微露错愕,心一凛,心底缓缓漫开一阵冷意。

这对少年帝后可真是……夫妻相。小小年纪,都非易于之辈,心狠手辣至此。

看向孙循,孙英忧心忡忡。只可惜阿父他为人太过张狂自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