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节

她心里一紧,抱紧了斗篷,四下搜寻了一遍,依然一无所获。这下,晓白有些怕了,呼喊的语气急促了不少,隐含泣意。

“王妃??”

又往前走了几步,眼前余光掠过不远处那一口井水的时候,晓白也不知怎么回事,大脑轰地一声,鬼使神差地扑了过去往井里张望。

这一看,顿时吓去了半条命,双腿一软,瘫倒在井边差点儿昏死了过去。

天上的圆月淡去了,只余点儿残缺的朦胧的月影,映在冷冷静静的井水。

夜风吹来,寒潮不时往井壁激泼而去,月影很就碎了。

在顾清辉支开晓白叫她去拿衣裳的时候,她举身投了井。

她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太久,至此突然就了悟了。

顾清辉她身上有一股决绝的气质,她此番入京本来就存着与殊玉石俱焚的死志,然而天意弄人,到头来殊竟然留了她一命。

打着“辱臣妻”的名号进了京,如今全天下都当她失了贞。活下来的她,一个被前朝废帝“凌辱”过的王妃,又以何颜面做新朝的王后,面对天下人。

牧行简当真在乎她吗?怕是没有的。哪怕他当真兑现了他的诺言,冒天下之大不韪封她为后,身为帝王,牧行简当真只会与她一人白头偕老吗?

为坐稳帝王,他会娶无数高门士女入宫,无数个如她少女时那般,如阿媚那般,天真热切的女郎,将在王城枯萎。

思来想去,她对不起的唯有殊,对不起他从小到大这般殷殷信赖,拳拳真心。好在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缨,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我足。愿清清井水能洗涤她的罪孽,愿下辈子她能做个“出入擐郎臂,蹀座郎膝边”的烂漫女郎。

天亮了。

晓白的痛哭声也随之划破了王城的天空。

“王妃、王妃投井了!!”

王城易主,百废待兴,好不容易将眼前的事务都交代妥当,牧行简就病倒了。

这段时日以来他基本上就没怎么合过眼。待众将领了命令纷纷离去后,牧行简面色苍白,眼前一黑,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栽倒了下去。

“殿下!”

“殿下!”

众人连声惊呼,心惊胆战地上前欲扶。

好在,男人眼疾手,扶住了案几,拧着眉朝众人摆摆手。

“诸公不必忧心,某无事。”

牧行简抬眼,眼神冷冽如昔,“只是有些头晕,歇一会儿想来就无碍了。”

就在这时,人群一年士模样的男人走上前,吩咐左右去叫尚药局的人来了。

此人名唤娄良,是牧行简的幕僚,年四十有余,样貌清俊,性情温和,他出生荆州本地士族,博闻强识,善谋略,随牧行简南征北战多年,拜为军师,深得牧行简信赖。

“殿下这几日一直未曾好好歇息,”娄良拱了拱手,苦笑着劝慰道,“如今王城局势初定,诸事繁杂,亟需殿下主持大局,殿下更应该养好身子啊。健康就是一切,若无一副康健的身子骨,一切不过只是空谈罢了。”

对于娄良,牧行简一向很是尊重,也心知自己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。他也不是那等顽固之人,便阖上眼,沉声道:“军师所言,某明白。”

“某这便去睡一会儿,若有什么事,一律先禀报军师,由军师作决断。”

娄良见他听进去了,松了口气,微微颔首,不再多打扰,领着一众心腹退了出去。

连日来冲锋陷阵,废寝忘食,如今大局初定,上京已纳入囊,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,牧行简这一阖眼,就发起了高烧。

这一夜,众人又急又忧,几乎没怎么合眼,逼着医官小心伺候。

一直到天边泛白之际,牧行简这才醒了过来,强撑着身子坐起,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招来随从,第一句便是询问王妃的境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