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节

少年哦了一声,拉长了音调,笑道:“忘了。”

大郑夫人笑容一僵。

“前些日子,陛下在华林园里巧遇了裴女史,还赞过她一句蕙质兰心呢。”

牧临川瞥了她一眼。

猩红的眼在冰冷的寒夜里就像两团跃动的鬼火,看得大郑夫人喉口一涩,浑身上下就像结了冰。

少年眉眼细长,或许是经年累月地饱受病痛折磨,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儿阴郁和厌倦之意。

只这一眼,大郑夫人知道,牧临川看出了她的意图。

过了一瞬,又好像过了很久,雪花落在她发丝上,几乎冻结成了冰。

少年这才又开了口,脸上这阴郁的神情一收,笑意盈盈地问:“然后呢?爱妃有什么话要对孤说?”

气氛立时缓和了下来。

大郑夫人勉强地笑了笑:“裴女史就在殿内,妾正与裴女史下棋呢,未想到陛下这就来了。想到前些时日华林园那一面,便随口提了一句。”

牧临川自顾自地进了玉寿殿,一眼就看到了慌忙下跪行礼的裴姝。

女子褪去了保守庄重的女官服饰,身着杂裾垂髾裙,雍容华贵微露几分清冷之色。

绝色当前,牧临川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,自己捡了个位子坐下。

朝着大郑夫人与裴姝似笑非笑道:“你们下你们的,不用管孤,孤看着就行。”

裴姝迟疑了一瞬,咬着下唇,应了。

只是这一盘未尽的棋局,两人都下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女子半垂着头,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,在灯火的映照下,肌莹骨润,惊心动魄。

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,牧临川垂着眼看着裴姝的脖子,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神情微怔,有些走神。

眼前忽然又浮现起陆拂拂垂头丧气地被缚在他面前的那一幕。

裴姝的脖子很白,陆拂拂与她不一样,少女的肌肤算不上多白皙动人,在千佛窟灯火的映照下,泛着蜜色的光晕,好像触手就能触碰滚烫的阳光。

那是只有在山野间经年累月晒出来的肤色。

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,甚至与嫂嫂也不一样。

他自小长在寺庙、深宫,见到的女人都是凝脂般得白,白得晃眼,白得柔顺,白花花得像是待宰的羔羊。

实际上,在他眼里,宫里这些男男女女与待宰的羔羊也并无任何区别。

眼前一花,少年一愣,脸上渐渐地,又升腾起一股复杂的神态来。

这是第几次他想到陆拂拂了?

牧临川面色微微一变,烦躁地低下了眼,双目赤红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烦,想杀人。

这几日,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。

闭上眼,或是少女五根脚趾从他那玩意儿上碾过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,又或是法裕闭眼胡乱亲吻他的模样,像是一只涎水四溢的狗。

两人的模样渐渐重合,既让他心脏乱跳,又在想到法裕的时候,令他作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