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节

“一个才人正把自己当回事儿了?这回犯到裴女史面前了吧。”

要论受宠,这裴女史不比她受宠多了。

这些窃窃私语自然而然地也传到了裴姝耳朵里。

裴姝神色稍霁,心里不由多了点儿得色,想到前几日在华林园夸她颜色好,蕙质兰心的少年,更有些面红耳热。

拂拂有点儿生气,她差点儿和这裴女史打起来,最后当然是没打成的,她这个永巷的小才人,哪里比得过如今风头正盛的裴女史。

曹忠冷笑:“听见没?这炭各宫都是按份例拨的,给奴十个胆子,奴也不敢克扣啊。”

将院子里被撞翻的木盆扶起,裴姝捺下了心头浮动的心思,淡淡道:“两位才人扰乱宫纪,宫规当罚,就罚两位才人紧闭半日,扣除这个月俸禄。”

明明是曹忠克扣炭火在前,如今被罚紧闭,又被扣了月俸的却只有她俩。

天上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有些晃眼,陆拂拂一个恍神,忽然想到,陛下前几天在华林园碰见了裴女史,还夸了句裴女史长得好看,人人都说裴女史被陛下看要一飞冲天了。

怪不得裴女史是女配,王宫里虽然有像方虎头,袁令宜之类随遇而安的聪明人,但心大不怕死想往上爬的倒也不少。

身为小炮灰的拂拂,低着眼一声不吭地握紧了方虎头的手。

方虎头看着裴姝的方向,眉眼也是冷的。就算是她也不敢得罪裴姝,谁叫她被那暴君看,如今正风光?

在这王宫里,君王的恩宠胜于一切。

方才那几个内侍下手有点儿重,争执间,拂拂刚刚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,屁股疼得要命,眼下只能扶着屁股,一瘸一拐地往前走。

直到晚上,被关禁闭的两人这才放出。

袁令宜晚间从她人口听到了事情经过,看到灰溜溜的两人,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。

少女咳嗽连连,摸着拂拂的脸眼角微红:“这日子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。”

方虎头扯着唇角,不冷不热道:“这就是后宫,碰上裴姝今天算俩栽了。睡吧,你今天和我一块儿睡,这样也暖和些。”

熄了灯,拂拂摸了把僵硬的脚趾,钻进了冰冷的被窝。

又是冻得直打哆嗦的,难捱的一晚。

太冷了。

一床薄被不抵寒风,第二天起床的时候,拂拂觉得自己手脚冻冻成了冰。

趁着天色还早,拂拂打着哆嗦,套好了衣服出去运动取暖。

不然一起床就要把手伸进冷水里洗衣服,那样早晚是要落下病根的。

才跑了没两圈,陆拂拂却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
牧临川一身黑袍,像只游魂一样游荡在宫内,少年今日倒没作高冠大履的打扮,他穿着件黑色的纨裤,上绣有金线莲花,裤脚系着红绳,缀以金玉为饰。

长发束作了个高马尾,留有两缕微卷的碎发垂落颊侧,乌发墨鬓朦胧着清晨的雾气。猩红的眼里也好像氤氲着旋开既合的暧昧薄雾。整个人犹如观音座下的莲花童子,不,莲花少年郎。

陆拂拂吃了一惊,站定了,愣愣地看着自己这攻略对象,想到昨天的裴女史,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——牧临川的脑门上。

陆拂拂整个人都僵硬了:……啊啊啊要死了!!天知道她根本不是故意的!

许是察觉到了陆拂拂直勾勾的视线,少年眼一瞥,目光落在了她身上,一怔,露出了个困惑的表情。

旋即又恍然大悟:“是你?”

“你,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