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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安分的野马,嘶叫狂奔,似乎随时都要溢过江堤,冲向堤后的承州城去。

早上又下起大雨来,何叙安打着伞,高一脚低一脚在堤上走着,泥泞混着浊水,一直溅到小腿上,白茫茫的雨中远远瞧见数十柄大伞,簇拥着的人正往堤坡下观望指点,心中一喜,加快了步子气喘吁吁地赶过去:“六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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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上爱(38)

虽然左右执着大伞,可是因为风势太大,慕容沣的衣服还是被雨濡湿了大片,见着他来,脸上神色瞧不出什么,只问:“怎么样?”何叙安见他身边皆是近侍,另有江堤水务处的几名官员,他不便多说,含糊道:“对方已经答应了,但是条件……六少回去,我再详细向六少报告。”

慕容沣眉头微微一扬,转过脸去望着浊浪滔滔的江水,这承江流出承州,经江州、铭州数省,就并入永江。永江以北就是俗称的江北十六省,如今九省皆在他掌握中,余下是颖军控制的七省,而永江以南,则是鱼米富庶天下的无尽湖山。雨下得极大,江面上腾着白茫茫的水汽,连对面江岸都看不到,他叫过水务处的人来:“如今汛情凶急,我只有一句话,你在堤在,若是堤不在,你也不用在了。”

那人本是文职官员,直吓得连声应诺。慕容沣也并不理睬,只说:“回去。”

慕容沣自大汛初起以来,每日总要亲自往江堤上去察看水情。回到督军府中,他先去换湿衣裳。何叙安便在花厅里等着,看到沈家平在走廊里,他与沈家平本来就是熟不拘礼玩闹惯了的,他出差在外已有月余,适才在外又没有机会交谈,此时便将他的肩一拍,说:“嘿,老沈,什么事绷着脸,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。”沈家平将嘴一努,脸冲着楼上一扬,何叙安本来是个很机灵的人,心下立刻就明白了:“我说六少怎么像是不痛快,在车上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。那一位怎么了?”

沈家平“嗐”了一声,说:“你出差去了一个来月,当然不知道。说来也奇怪,起先还好好的,后来有一天就突然闹了别扭,这些日子六少也不大去瞧她了,她也搬到客房里去住了,两个人见了面,也客套得很,尹家老爷子又在中间打岔,眼瞧着尹小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,尹老爷子前几天就订下了票,今天下午的火车和尹小姐回乾平去。”

何叙安想了想,问:“那六少的意思,是就这么算了?”沈家平犹豫了一下,说:“既然让她走,大约是打算就此罢了吧。”正在这个时候,只见上房里的一名听差走出来叫人备车,说:“六少要送尹小姐去火车站。”

沈家平听说慕容沣要亲自去送,连忙去安排卫戍事宜。不一会儿,慕容沣果然下楼来,已经换了便衣,瞧见了他,便叫着他的字说:“叙安,等我回来再说。”何叙安答应了一声,只见上房里听差拎着些箱笼行李,先去放到车上去,而慕容沣负手站在大厅里,却望着门外的大雨出神。

静琬虽然下了决心,可是要走的时候,心里还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触来。她自从那日以后,总是回避与慕容沣单独相处,而慕容沣也并不相逼,每次见着面,他也只是一种怅然的神色望着她,叫她不由自主觉得一种慌乱。她本来性格是很明快的,只想着快刀斩乱麻,所以伤势一好得差不多,便决定马上与父亲回乾平去。

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如瓢泼一般,因为雨势太大,汽车放慢了速度驶在街上,街上有着不少积水,汽车驶过去便如船样劈出波浪,哗哗地溅开去。雨下得那样大,街上连黄包车都看不到,行人更是寥寥。慕容沣尊敬尹楚樊,一定请他与静琬坐了后座,自己坐了倒座,在这样狭小的车厢里,他又坐在静琬的对面,静琬心中乱到了极点,只好转过脸去看街景。两旁的街市一晃而过,就如同她到承州来后的日子,从眼前一掠而过,只有杂沓混乱的灰影,迷离而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