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第18章

村口烫头年师傅 郑三 4600 字 4个月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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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村长颤颤巍巍的被搬去村口广播室,年晓泉这边也接到了信。

她带着老太太一路沿着河走过来,进门之后,看见了屋子里一大堆男男女女,还有窗边上靠着的那个身着红色喜服的男人,旁人口中她的“未婚夫”。

新郎官儿王宪家中是个富户,从来不爱读书,个头太矮脾气不好,家里老母亲又十分泼辣,很少有姑娘愿意嫁到他们家。

王家前两天得知隔壁村的年家姑娘明年可能要上大学,加上模样标志、个头也长得高,生出来的孩子能改良基因,所以夫妻两一琢磨,就动了把人娶回家里的念头。

王家有一个自己的养殖场,平时在村里算是半个土财主,王宪从小游手好闲,此时仗着自己给了年大两万块钱的说媒费,腰杆便挺得很直,觉得自己这门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,年晓泉要是不答应,那就是不知好歹。

他趁着年晓泉进来,冷着脸打量了两眼。

他一早听说过年晓泉曾经为了家里几亩地去拦过县委副书记的公车,一早就认定这是一个母夜叉。

可如今见面一看,发现她非但不是个母夜叉,模样看着还很有韵味。

年晓泉过去虽也称得上清秀,但气质比较一般,个性内向不爱说话,往那一站,不大起眼。

但这一年,她进城先是被老杨和郑老太太亲孙女似的养了半年,之后,又在月色里工作了大半年,不仅说话仪态得到大改善,连皮肤,也因为杨安娜的坚持护理,而变得比一般女人都要精致许多,加上头上本就黑直发亮的青丝,被杨安拉着试了不少护发用品,如今打眼一看,就跟一块绸缎似的,走动之间,搭在肩上,好似你身边的空气都泛起了些许洗发露的果香。

当然,年晓泉这些改变也并非偶然,她是付出了许多努力的。

但王宪不在意这些,他觉得年晓泉是自己未来的妻子,她的一切漂亮优秀,都是他作为男人的点缀,不仅可以理直气壮的占有,甚至能够品头论足,以此显示自己在家中至高无上的权利。

他轻咳两声,走上前去,看着眼前的年晓泉,晃了晃手里的珊瑚串珠,便开口说道:“我是来你家提亲的,喏,这是你舅奶奶给的信物。”

年晓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男人,一时哭笑不得,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珠子,垂着手道:“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没有娃娃亲这一说了,就算是真的有,我也用不着舅奶奶给我定,我自己的妈,我自己奶都好好的呢。”

王宪一听这话不高兴了。

年晓泉的奶奶此时也转头看了过来。

年家早些时候条件差,被年晓泉的舅爷爷接济了许多年,所以年晓泉的奶奶即便跟自己这个嫂子再不对付,也从没想过要撕破脸,但这不代表,她忍气吞声这些年,便能容她来插手干预自己亲孙女的婚事,于是,老太太拍了一下广播站里的木桌,指着王宪的鼻子,便大喊起来:“放你的屁!你手里这串珊瑚是我爹以前留给幺幺她舅爷爷的,是我们老陈家传男不传女的东西,怎么到你手里就成定亲信物了!”

王宪当然也知道年晓泉舅奶奶当初拿出这个东西时玩了心思,自己这头怎么也占不着理,但他自打见到年晓泉,心里就下定决心要把人娶回去,所以此时,他一点不想就此放弃,连忙抬眼往年大那头看了一眼。

年大心疼自己已经到手里的两万块钱,一时也疯言疯语起来:“怎么的,小婶婶您还看不上王家啊?嗐,你也瞅瞅幺幺现在的样子,不过是进城一年,就学坏了这么多,包养小白脸,还让人入赘,你家这个条件人家入赘进来,跟着喝西北风啊?人小王虽然个头矮了点儿,但至少家里富庶,跟幺幺也算有情意的。”

老太太一听这话,抓起旁边桌上的话筒,就往年大的头上扔,嘴里喊着:“谁跟他个一米六的蠢王八有情意!”

村长此时幽幽地醒过来,听见这话,也跟着大骂起来:“放你的…咳,年大,你脸上长一张嘴,怎么尽干些下流事,什么叫小白脸,人家是白玉集团的太子爷,正儿八经的有钱人,我们后村那么大的工程,都只是他家子公司的,子公司你懂不懂啊,就是你儿子…哎算了你肯定不懂,你那五个儿子除了下蛋屁都不会!”

他这话说完,周围人一片哗然,有好奇心重的,甚至已经开始凑到年晓泉身边询问起来。

王宪平时最讨厌人家拿他的身高说事,如今又听年晓泉被个城里的富二代看上,便觉得她这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,想来背后也不知被人玩了多久,于是,想到之前年大和王桂芬聊天时说的话,便也张嘴,不管不顾了起来:“怎么没有情谊?我都跟她睡过一个屋了,她胸口三颗痣连着的,我还看过呢。”

他这话一说,年晓泉站在旁边,脸色突然变了。

农村里不像城市,这里三大姑八大姨,出门见面就是熟人,对于女孩的清白,看的比什么都重。

所以此时王宪这句话说出来,原本围着年晓泉询问的大妈一下就都住了嘴,看向她的眼神里,带着些打量。年晓泉倒也不着急,直接转了个身,面对那些大妈,拉开自己胸口的衣领,指着上面的皮肤说到:“我这里五六岁之前,的确连着长了三颗痣,当时舅奶奶给我洗过澡,肯定见过,但自从我五岁那年进城,为了救人出意外,这里的皮肤被火烫伤,之后奶奶拿偏方给我抹,这么些年,就变成了现在。”

她这话一说,旁人便都明白了过来,纷纷拿出嫌恶的目光看向那头的王宪和王桂芬。

年晓泉毕竟是村里人从小看到大的姑娘,如今被王桂芬联合一个外村的人这样污蔑,实在为人不齿。

王宪见状,似乎还想说话,没想身旁的老太太,也不知怎么的,往后退了半步,兴许是被气得很了,一时没站稳,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。她倒下去的样子可不像村长那样优雅有层次感,老太太几年前查出有垂体瘤,平时医生就说她不能受刺激,如今被气的躺在地上、知觉全无,年晓泉一下子脸就白了。

村医能掐活气过晕过去的老村长,但对于有垂体瘤的老太太,她实在无能为力。

白宴此时正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。

年晓泉看见他,连忙拿了村长裤腰带上的车钥匙放在他手上,年大见状也把老太太扛起来,送到路边村长的那台二手桑塔纳里,三个人一起开车去了镇上的医院。

镇上的医院人不多,因为老太太年纪大,病情又突然,进来就直接被抬进了值班医生的办公室。

医生给老太太看了几眼,问了年晓泉几句话,便告诉她:“你家老太太这应该是垂体瘤受到了挤压,按理说,脑子里出现垂体瘤,医生都会建议手术清除,小一点的,做伽马刀,大一些的,就要进行开颅手术,你家老太太这种,应该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吧。”

他这话说完,年晓泉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,刚准备说话,身边病床上的老太太竟然恍惚醒了过来,她像是听见了刚才医生的一番话,抓着年晓泉的手,说到:“是我自己不想去做手术的。”

年晓泉眼睛里头一红,生气着说到:“怎么能不做!我每次打电话回来,你都说好好的,可现在呢?你担心钱的事是不是,咱们现在不是有拆迁款了吗?十四万呢。”

老太太见她这么说,立马捂着她的嘴,“哼”了两声,佯装生气地开口:“你嚷嚷什么嚷嚷?十四万十四万的,你就那么想人家知道你身上有钱。我听他们说了,我这个病挺多人有的,没有那么严重,我今天啊,这就是被气着了。”

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不远处角落里的白宴。

白宴扬起脑袋冷哼一声,只觉这老太太实在不识好歹,转了个身,见年晓泉望过来,便抬起胳膊对她招了招手,然后,略微倾斜了身体,靠在她的耳朵边上,冷笑一声道:“我原本还想着给你家老太太介绍介绍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,不过既然你家老太太坚持认为我是个坏人,那这事儿我也就正好省了。”

迁市第一医院的副院长是顾析的小姨夫。原来是北城的医生,因为出现医闹,胳膊被划伤做不了手术,他就被调任到了行政部门,去年为了赞资历,被外调来了迁市第一人民医院做副院长。

年晓泉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,但她觉得白宴平时除了脾气不好,大话倒是没有说过,于是眼睛一下放起光来,咬着嘴巴思考几秒钟,便学着电视里的女人,伸手勾住白宴的衣袖,身体微微往前倾,左右摆了摆,她低头“撒娇”的时候脖子显得格外细长,下巴也因为咬住的肌肉显得有些颤抖,眼睛眨巴眨巴的,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白宴过去一向不喜欢女人在他面前撒娇,见状连忙往后退开两步,也没有回年晓泉的话,只是走到病床边上,把床上的老太太一把抱在怀里,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。

这事要放在白宴过去那些情人身上,只怕都要尖叫一声晕倒过去,可老太太毕竟不是少女了,在她那个年代,白宴这种人,统一都要被规划成为臭流氓,没有一丁点美化的可能,所以,她看了自家孙女一眼,便在嘴里嚷嚷起来:“幺幺,他要把我带哪去!”

年晓泉一时也有些慌了神,连忙伸手去抓白宴的胳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