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节

听到话的一瞬间,少年捏紧手机,像是所有的任性都会被满足,他忽然问:“你为什么会学哲学呢?”

在不少人心,哲学就是无用的学科。

隔了一阵,电话里传来严雪宵清冷的音色:“整个哲学史的发展史可以说是对世界本源的探究史,从泰勒斯水生万物到笛卡尔心物二元论,再到尼采重估一切价值。”

青年平静地说:“哲学是一群好的人抬头看世界,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激动得颤栗的事。”

虽然沈迟无法全部理解,但或许是草莓蛋糕残留下的香气太甜蜜,描述得太浪漫,他想要接近严雪宵的世界。

少年坐在书桌前,第一次翻开了政治书的哲学部分。

周一,上课前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厉声道:“现在有的同学完全没把学习当回事儿,周末不在家学习成群结队跑去吧,这周我们将会开展净行动,绝不允许一位三学生出现在吧。”

庄州刚补完作业,听到这句话纳闷问:“老王是不是更年期到了?”

前排的男生用书遮着下半张脸,转过头小声开口:“听说昨天相亲失败了。”

“这就不怪了。”庄州担忧起下周西北赛区的晋级赛,不过省城的吧,应该不至于管那么远吧,他提着的心又放下了。

而下午边城的医院里,季妈躺在病床上:“我觉得还是要和小迟说一下。”

季爸剥橘子的手一停,委婉地说:“小迟的性子你清楚,你忘了他上次打架回来,我怕他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事。”

他不是没把小迟当自己的孩子,可那孩子看自己的目光总也不亲,沉默又冷淡,他打心眼害怕那个孩子,听到季妈意外怀孕的消息他没觉得负担,反而松了口气。

季妈望着他。

季爸把橘子递给她,叹了口气:“我给他打个电话,你好好休息,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激动。”

季爸走出病房,拨通了沈迟的电话,过了一阵,电话被接通了,他出声问:“小迟,最近过得还好吧?”

“直接说就行。”

他带了一丝紧张开口:“我和你妈妈想和你说一件事,你妈妈她怀孕两个月了,因为知道得太突然所以没和你说。”

少年似乎并不惊讶,言辞比上一次见面更锋利:“没必要和我说。”

季爸小心翼翼问:“你是不是生气了?你千万别多想,我们留下这个孩子也是不希望你一个人孤孤单单,那也是你以后的亲人。”

少年冷声说:“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,只有一个亲人,下次打扰我前,麻烦先把一万二还清。”

季爸本欲再说,可听到最后一句话什么也说不出了,终究是他们亏欠这个孩子的,面对陡然陌生的沈迟,他意识到终于失去了这个孩子,以前的沈迟不会将账算得清清楚楚。

沈迟垂下眼删除了季爸的号码,关掉手机往前走,没注意到有人在居民楼前拉起铁丝晾衣服,径直撞上晾衣服的铁丝。

白色纱帘挂在铁丝上,被风轻轻柔柔吹落,层层叠叠的纱帘,一个穿着洁白裙子的女生慌忙走过来,有双大而明亮的眼。

女生望见他停住了,无声地看着他额头上的红印,似乎在问要不要紧。

他没有回答,只是帮女生把纱帘拾了起来,重新悬挂在铁丝上。

沈迟挂好后才回到出租屋,他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,情绪不明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,以至于忘了如常直播,正要打开电脑时,严雪宵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
“发生什么了?”

少年戴上耳机,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常:“没发生什么,马上直播。”

对方没说话,似乎在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