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节

丁岱苦笑:“九门提督统领、兵部尚书、太常寺丞也都已在前朝侯见了。”他一大早看到这一位国公一群重臣守在宫门,也是目瞪口呆,云小侯爷这一竿子能捅破天啊。

姬冰原怒道:“国家大事没见他们这样上心,平日里总是推诿拖拉,不肯实心办事。几个孩子口角儿戏打架,倒看他们上赶着勤勉了,无非是猜朕要立河间郡王为储是不是?趋炎附势,挑拨离间,其心可诛!”

丁岱看姬冰原几句话就已将这事定性为儿戏了,心下明白,连忙道:“小的明白,这就去传话高大人办差,赶紧接侯爷进宫,其他大人就先回了。”

姬冰原点了点头:“朕先上朝,接人的事你盯着办。”

丁岱得了命令,先找了高信去京兆尹接人,又去了宫门口侯见的耳房里,打发人扶着老国公先回府,又将几位大人打发回去上朝了,忙又亲自去了宫门,等着高信接人来。

高信办事利落,果然很一顶小轿接了昭信侯进了宫。

云祯整个人脑袋还是晕的,一晚上他迷迷糊糊,先是被人簇拥着送去了京兆府,秋石哪敢慢待他,安排了净室好生给他歇下了,天还没亮,高信就到了,拿着令牌又把他接进了宫。

他下了轿子看到丁岱,有些羞愧:“丁爷爷,劳烦您了。”

丁岱心疼道:“侯爷受委屈了,小的已准备下了热水,您看您这一身,晚上就没来得及换吧?这酒后最容易着凉,得喝点姜汤才好。京兆府尹这是脑袋失了智了,您可是侯爵!别说打伤人,便是杀了人,那也得先问了其他人口供,拿了证据,禀了太常寺,得了皇上批准,才能收押,他们这是无法无天了,侯爷您放心,且先安心歇着,皇上上朝呢,等退了朝才见您,您这也没用膳吧?先去洗洗,换了这一身晦气。”

几个小内侍上来扶他,一溜烟先扶他去了玉棠池,伺候他从上到下连头发到脚趾都洗了干干净净,又端了据说驱寒解酒的汤来,给他喝了,然后服侍他上了床,说是丁爷爷吩咐了侯爷受了大委屈,晚上肯定没睡好,皇上下朝还有几个时辰,请侯爷先安歇,到了点会叫他。

云祯原本确实没睡好,加上百思不得其解,不知道朱绛到底为什么和姬怀素打起来,多想无益,反正皇上会帮他,这么想着他也就安心在宫里睡着了。

姬冰原这一上朝,议完政事后,御史台果然送上来好几个劾章,弹劾定国公朱云治家不严,纵孙行凶,殴打宗室致昏迷,昭信侯骄矜狂悖,辜负皇恩,殴打宗室。太常寺这边旬阳郡王也和几名宗室子弟联名进了折子,奏请惩治昭信侯云祯、常林城守备朱绛殴打宗室子的恶行,又有好几个折子则弹劾九门都督督下不严,纵属下行凶等等。

姬冰原都留了,只说着京兆尹审理,并未批复。

等下了朝,翻了下折子看到那上头群起而攻之,字字如刀,倒像吉祥儿是个多么十恶不赦,怙恶不悛的奸徒,恨不得立时三刻便要除爵抄家,下狱问罪,情知这些人是看着河间郡王恐怕是自己属意的储君,于是迎合所谓的上意,趋炎附势,又有些平日里看自己对吉祥儿多有加恩,引来嫉妒,以至于如此。

若是朕不护着他,这一桩无心之失,已能置其死地。

姬冰原心里这般想着,心里不由一阵冰凉,若是朕再不护着他……又或者真立了储……这姬怀素被吉祥儿踢了个窝心脚,若是来日真立为储,等朕不在了,岂有不清算之理。

他转头看到丁岱,问道:“人呢?接回来没。”

丁岱道:“高统领亲自去接的,进宫老奴看到心里可真替侯爷委屈啊,那一身儿薄薄的,都还是去吃席穿的,连外袍都没穿,鞋袜都脏的,头发也没人替他梳洗,他喝醉了也无人伺候着,想来也没休息好,看他精神蔫蔫的,脸色都是青的,想是也吓到了,往时那精神头都没了,哎,这可真是受了大委屈了,老奴让人赶紧伺候着给他去玉棠池好生泡一泡热水,把那寒气给驱了,又安排御医开了这解酒驱寒的方熬了请侯爷吃了先躺下歇着了,现都还在睡着呢,一点儿没醒,也不知昨晚多么乏累——皇上这会子有空问话了?老奴去叫他起来。”

丁岱知他心疼,故意怎么可怜怎么说,果然看到姬冰原放了折子,起了身就道:“睡哪里,朕去看看就行,不必叫他起来。”

云祯卧在被内,酣甜一觉,也不知睡到何时,他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他的额头,闻到细细的佛手香,睁开眼睛看到是姬冰原,笑了:“皇上。”

姬冰原看他熟睡,又有些担心他是否发热,摸得他额头还好,略略放了些心,看他要起身便道:“可睡好了?没睡足再睡睡。”

云祯起身果然见头有些疼,想来是宿醉未解,揉了揉道:“没事,就是喝多了点,早知道昨儿不喝这么多了,也不知道好好的朱老五怎么会和姬怀素打起来……倒教皇上担心了。”

姬冰原看他浑然不觉,完全就是个孩子,谁想到外边早已如同秃鹰鬣狗,逐臭之夫蜂拥而上想要抢一口腐肉吃。

他心下越发齿冷,只摸了摸他的额头:“那就再睡一会儿,正好光禄寺那边也进了些肥蟹,晚上陪着朕一起用。”

云祯倒还惦记着自己那官司:“我踢了河间郡王一脚,也不知道他伤得怎样了?”

姬冰原道:“已着太医医治,无大恙,将养几日就好了。”其实是断了两根肋骨,虽无性命之忧,但也要在床上好生躺上几个月休养。

云祯微微放了下心:“我迷迷糊糊,睁眼就看到他满脸狰狞地冲过来往朱绛脸上就打了一拳,那狠得简直就像想要他的命一般,一时情急就踹了一脚,后来乱糟糟的好像官兵也来了吵闹得很,具体都记得不太清楚了,朱绛也被叫去问话了,不知道他怎么样。”

姬冰原轻描淡写道:“能有什么大事,他这皮糙肉厚的,一点亏没吃,又这么大咧咧,朕看这戍边他是去对了,正该养养性子。”

云祯噗嗤一笑:“可不是?我看河间郡王气成那样,肯定是他先招惹了人家不是,就不知道到底嘴贱说了什么。”

姬冰原道:“左右无非是些戏言,河间郡王也量窄了些,这事你也别管了,好生歇着吧,朕还有些事料理,你自在宫里消遣,看书也使得,去后头林子里让高信和你骑马也使得。”

云祯道:“那大营那边我去告个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