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九十卦

大秦国师 故筝 10726 字 3个月前

“……你吧?”

徐福的话音落下,李斯随即一笑,大大方方地道:“我虽然不喜欢我这师兄,但也没必要下手杀他。”

徐福打量了一番李斯的神色,见李斯确实没有说谎的意思,这才点头道:“我也只是想印证一番,我所算的结果是否正确。”徐福与韩非又没有什么交情,若论起哪个更重要,他的确是更看重自己算卦的结果,而并非韩非究竟会死还是会活。

李斯笑道:“徐典事既会看手相,劳烦徐典事也为我瞧一瞧。”

徐福却拒绝了,“我已为李长史瞧过一次面相,便不会再瞧第二次手相。瞧人命格本已是窥破天机,如何能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为人看相?看得多了,自然也就不准了。何况,相术本身只是辅助,人的命格走向如何,全然把握在自己手中。算命,不如自己努力来得快。”

李斯大笑道:“徐典事所言有理。”他微微俯身拜道:“李斯受教。”

徐福站着受了这一礼。

李斯向他告辞离开,似乎只是特地来问一问韩非的事。

徐福看了一眼李斯的背影。

……真的不是他吗?不是李斯,那又能是谁?总不会是韩非自己从韩国带来的人吧?这不可能!

徐福轻叹一口气,他怎么总是执着于不相干的人呢?徐福转身往殿内走。

他这个脾气估计是改不掉了。

……

之后一段时间,嬴政也常会召韩非到殿中来,有时还会有李斯一同,他们涉及的内容极广,徐福跟去听了两次,觉得无趣,便没再去了。

转眼就要出冬了,在韩非的劝说之下,嬴政答应了郑国的请求,令他负责修建关中水渠,以缓解关中的干旱境况。

同时李斯也升了官,被任为客卿。

此时准备万全的嬴政终于朝着其余六国展露出了他的野心。

秦王政十一年,他任命王翦为主将,桓齮为次将,杨端为末将,率领三军,攻打魏国的邺邑。

消息传出后,韩王庆幸不已,自己将郑国和韩非推了出去,挡住了秦军的铁蹄。

而魏王懵了懵之后,为之大怒,忙将大臣召至跟前,商讨对敌之策。

三军出发朝着邺邑而去,此时徐福却裹着披风,顶着冬末的寒风,走进了蒹葭的府邸之中。那老管家颇为警惕地瞧着他,然后犹犹豫豫地将他带至了龙阳君的跟前。

龙阳君的化妆术越发精湛了,乍一看见他坐在桌案前的模样,倒真像是坐了个绝世美女一样。

只有走近一些,徐福才能敏锐地发现他的喉结。

徐福心中叹了口气,龙阳君还真是扮女装扮上瘾了啊,不过倒也没人能与他如此模样相比了。不知道每天蒹葭起床后,看见这张面孔,会不会糊里糊涂就被迷住了?

“先生请。”

徐福都忘记龙阳君是何时开始,同蒹葭一起称呼他为“先生”的了。

他在龙阳君的对面坐下,有侍女端了食物上来。

“龙阳君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,想来是不必我再重复了。”徐福出声道。

龙阳君点了点头,“我的确已经知晓了,大军已经朝着魏国去了。”

“龙阳君似乎并不为所动?”

龙阳君漫不经心道:“我已是秦人,魏国的事与我何干?要是把魏王剁了,那我才觉得有意思呢。”

徐福:……

他怎么觉得龙阳君这副模样,有点鬼畜呢?

“我原本还担心龙阳君是否会牵挂此时,心中难安,现在看来,是我想错了,龙阳君本就没有那般脆弱。”徐福望着龙阳君的模样道。

龙阳君浑不在意地笑了笑,随后却道:“不过此战恐怕秦王要败。”

徐福不慌不忙,问道:“哦?龙阳君为何如此说?难道龙阳君要与我抢饭碗了,也要做个算卦的了?”

“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。”龙阳笑道,“魏国国力大不如前,但总归有几分底子摆在那里,魏王为了显示出魏国的威严,定然会倾尽兵力将秦军打出来。魏国不是那样好打的。不过我想,秦王应当也是打算好了的,就算此次战败,也是在秦王的算计之中罢。”

徐福脸上陡然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,“不如请龙阳君多透露一些魏国的消息吧?”

龙阳君也跟着微微一笑,两人眼睛里都闪烁着狐狸的光芒。

“可以啊,只要先生将蒹葭送给我,那龙阳定然知无不言!”

徐福心中有些惊讶。龙阳君要蒹葭做什么?

“蒹葭可不是我能送的,此话龙阳君应当亲自去问蒹葭才是。”徐福淡淡地给推了回去。

龙阳君一脸惋惜道:“我已问过蒹葭,只可惜,蒹葭不应我。”

会应你那才奇怪呢。徐福暗自吐槽一句,起身告别了龙阳君。虽然龙阳君之前已经再三做过保证,但他还是要来见一见龙阳君才能安心。龙阳君可不是什么平常人,他手中握着魏国小半部分的权力,门下还有无数舍人,他又与朝中一些权臣交好。若是龙阳君同韩非一样,心中惦记国家。那可就真是个大麻烦了!

将龙阳君拐回来是为了砸魏王脚的,可不是为了砸自己脚的。

不过如今徐福也放心不少了,他只是有些好奇,龙阳君对蒹葭是个什么心思。

想不出来的徐福暗暗摇了摇头,起身离开了府邸。

这几日在奉常寺中,上下都是一股振奋的氛围。

哪怕他们并不会上战场,更不会立于朝堂,但众人根本压不下那股心潮澎湃,仿佛他们已经看见秦国将魏国踩在脚下,一雪当年之恨一般!

徐福对于他们的表现有些不屑。

瞎激动什么呢?

我天天跟秦始皇睡一起,我激动了吗?

我把秦始皇上了我激动了吗?

我看着秦始皇调兵遣将去打魏国,我激动了吗?

与苏邑闲话几句,徐福便从奉常寺里出来,往王宫回去了。

路上徐福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侯生选的那人,似乎叫什么李信吧?不知道这次前往魏国,他是否会随军?大将之才!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显露出来……

徐福懒懒地打了个呵欠。

进了王宫之后,他问宫女嬴政的去向。

宫女如今也习惯徐福这般没有拘束了,王上都已经默许了,她们自然也不会隐瞒,当即便道:“王上还在大殿里呢。”

徐福有些百无聊赖,此时扶苏应当正在读书,胡亥应当正在熟睡,都没得玩儿了。徐福犹豫了几秒,就起身叫来内侍,引着自己朝大殿去了。

到大殿外时,徐福便听见了李斯的声音。等徐福完全走进去,就见殿中除了李斯外,还有一道较为熟悉的身影。徐福定睛一看……“国尉?”

立在李斯身旁可不正是尉缭吗?

徐福的脚步滞了一下才走到了前面去。此时尉缭也已经看见他了,原本还冷硬的脸色,瞬间就柔和了不少。他几乎是同时和嬴政的目光一起,投到了徐福的身上。只是徐福看向了嬴政,没看他。

尉缭心有点痛。

出了谷的师弟,泼出去的水。

在这么多人面前,徐福还是向嬴政见了礼,随后他才看向尉缭,道:“国尉辛苦了。”

尉缭胸中憋着一股气,闷声道:“不辛苦。”瞧瞧,如今连师兄也不叫了。定然是跟着秦王后学坏了!

徐福见尉缭面色不对,只当他是因嬴政派兵攻打魏国,而心中不快,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。反正尉缭现在都上秦国的贼船,哦呸,不是贼船,反正他现在都上秦国这条大船了,他再心痛再后悔也来不及了。何况在徐福看来,尉缭对魏国未必有那样深的感情。

尉缭大约是已经向嬴政汇报完出使他国的情况了,徐福一来,殿中一时间便安静了下来。

嬴政扫了一眼尉缭,出声道:“那国尉先回去歇息吧。”

尉缭躬身道:“我与徐典事有几句话要说。”

嬴政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,他看向徐福,见徐福的目光已经落在尉缭身上,于是只能憋闷地一挥手,“那便去吧。”

既然尉缭是徐福的师兄,他也不能将事情做得太过分。

倒是李斯朝尉缭投去了看勇士般的目光。尉缭先生敢在王上面前撩徐典事,脾气当真是不羁得很啊!

尉缭走到徐福的跟前,请他向殿外去,徐福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,“在此处说便是。”

尉缭被噎得心痛。

那些骂秦王的话,能在这里说吗?于是尉缭一腔火气,又硬生生地被憋回去了。他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脸色,面对徐福语气温和道:“我还未曾问起,我离开秦国这段时日,你过得可好?”

李斯看着尉缭的目光又变了,简直都快要敬仰他了。这般暧昧的话,敢当着王上的面说出来,尉缭先生这是不想活了?还是不想活了呢?

“我自然是过得很好的。”

“蜡祭时是同谁一起过的?”尉缭又问。

徐福也没多想,脱口而出,“自是与王上。”

尉缭就纳闷了。蜡祭时,自然都是同家人一起过的,那满朝大臣也没见谁与王上一起过啊,你怎么就同王上一起过了?王上不是应当和诸宫妃嫔一起吗?徐福在秦王跟前受的待遇是不是过于高了?这样是否会招来他人嫉妒不满……尉缭满脑子的担忧挤在一起。

尉缭憋不住那一肚子的疑问,忍不住道:“……怎、怎会同王上一起?”

徐福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当即还反问尉缭:“为何不能同王上一起?”

李斯在一旁:……

嬴政轻咳一声,道:“徐福从到秦国后,蜡祭便是同寡人一起过的。”

尉缭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,但脑子一会儿又没想到某个地方去,于是也只能憋着气应了。他在他国,孤零零一人,而徐福却跟秦王一起过蜡祭!怎么想,心中都怎么不痛快。

尉缭道:“没关系,今年便有我陪你了。”

嬴政的脸色骤然一黑。

徐福眼底闪过几丝茫然之色。嗯?尉缭陪他?陪他干什么?难道尉缭要陪他过蜡祭吗?

李斯在旁边有点同情尉缭。他会死成什么样儿?